從寶萊塢看印度
金馬影展 2019 年選片:《街頭有嘻哈》Gully Boy
Bibi Cheng /
《街頭有嘻哈》Gully Boy 今年二月在印度上映時,我藉著地利之便在院線期間買票走進新德里的一間戲院,當時大概已經上映一周,非假日的場次依然有接近半場以上的座位售出;觀眾熙熙攘攘拿著戲院販售的零食進場,連鎖戲院內一桶爆米花價格跟一張電影票一樣貴,大概350盧比(約150元台幣)上下,我也不免俗地買了一份進場。
這是一部在討論貧民窟崛起的小人物、以及饒舌樂如何改變他生活的精采電影,出身貧民窟、進入大學校園讀到大四的穆拉,面臨父母不合、金錢壓力和誘惑、犯罪邊緣與道德操守的把持等種種困境,他選擇以筆發洩被瞧不起的怒氣以及無可奈何的心聲,寫下一行行擲地有聲的詞句,在好友跟青梅竹馬女友的支持下,用最喜歡的饒舌證明自己的音樂天分,也證明自己不再只是一名任人忽視的小人物。
現實生活中,真正的小人物並不在電影院裡,他們可能是電影院餐飲部的銷售員、商店門口負責開門保管行李的人、或者是開車載著雇主到電影院,等著「主人」徹夜狂歡到半夜後,才能拖著一身辛勞回家的司機。我們彈指之間的消費,可能是他們汲汲營營工作後的日薪,為了背後的一群家人,他們甘之如飴。
他們不一定負擔不起一張電影票,而是為了生存咬牙在搖搖欲墜的崗位上撐著,撐著不被他人的冷眼打倒、也撐著不讓自我否定打敗了自己。故事主人翁穆拉(Murad)正是這般不起眼的小人物。
社會對貧民窟的認知太狹隘,也充滿了有色濾鏡。片中有一幕,導遊帶著歐美旅客走進男主角家裡參觀的畫面讓我異常難堪:金髮碧眼的旅客一面驚呼這麼小的空間竟然也能住一家人,一面拿起相機隨意亂拍居民與住處擺飾,而男主角與家人只露出一臉淡然,為了向導遊賺取微薄的佣金,他們已然習慣出賣自己的窘困,而我們就是消費者。
從孟買貧民窟竄起的饒舌音樂風潮已延燒近十年,相對於物化女性與炫富的印度主流饒舌形象,這些街頭孕育長大的嘶啞聲音與接地節奏,數唱著他們的煎熬與挫折、社會的不平等,更能代表庶民的心聲。
本片許多靈感取材自孟買街頭饒舌歌手 Naezy 和 Divine 的崛起故事,同樣是社會底層家庭中成長的孩子、努力在眾人的不看好氛圍下堅持創作饒舌音樂後,拿著奶茶濾網充當變聲工具、用 ipad 錄下自己第一首歌等。《街》片是他們的生活縮影,但現實人生中的他們或許比故事主人翁苦上更多倍。
電影由《寶萊塢之殉情記》Ram Leela 男主角蘭維爾‧辛格(Ranveer Singh)演出,在寶萊塢已經大紅大紫的他,最著名的特色就是舉手投足充滿戲感、能性感能搞笑的魅力與誇張演技;然而在《街》片中他收斂起張牙舞爪的氣質,成功飾演人生失意卻不放棄的貧民窟青年,一幕幕的無奈眼神讓人看完電影後都覺得心疼;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為戲學習饒舌音樂,不透過對嘴即能表演,甚至配合電影與美國饒舌歌手 Nas 和 Naezy 出版單曲《NY se Mumbai》。
儘管在印度看院線電影沒有字幕,不諳印地語(Hindi)的我無法精準了解饒舌對戰的內容,當下我還是很享受這部電影,看過這麼多宙雅‧阿克塔(Zoya Akhtar)的電影,她每一部片都踩在精準的客群線上,敘事方式也不流通俗,像是《寶萊塢之花天走地》Zindagi Na Milegi Dobara 或是《心跳零距離》Dil Dhadakne Do 都是佳作,她的執導作品永遠都是我寶萊塢選片的優先指標。
就電影而言,《街頭有嘻哈》不只具有娛樂效果,也顧及故事的完整性,將多數人物的個性描述的十分立體,雖然沒有先前寶萊塢的傳統大堆頭歌舞,但是更貼近現代印度社會的輪廓。然而就製作層面,五光十色的寶萊塢影業找來當紅明星演出底層小人物的奮鬥故事,卻對貧民窟缺少實際互動或協助,其實是與這群出名後積極回饋社區的街頭饒舌歌手的行為背道而馳的,難免讓人再次覺得有消費貧民窟之實。
如果有機會到訪印度,經過貧民窟或遇見窮困的人們,請多給他們一些笑容與尊重,因為他們最缺乏的從來都不是金錢或物質需求,而是社會的平等機會與尊重。
11月08日(五)13:20 in89豪華數位影城LUXE廳
11月10日(日)10:40 in89豪華數位影城LUXE廳
11月14日(四)21:00 台北日新威秀影城1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