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文, 印度政經時事
如何增加國際上的「存在感」?日本在印度設立文化中心
印度尤 /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12月11號到13號訪問印度,最受到媒體大篇幅報導的,自然是兩國達成民用核能合作的原則共識,以及日本將提供利率0.1%的超優惠貸款,並出口新幹線技術建設印度的第一條高鐵。
但是日本產經新聞特別報導,安倍在抵達新德里的第一天,先到尼赫魯大學接受榮譽博士的授與典禮,日本政府近期確定在尼赫魯大學設立日本研究中心,安倍說:「希望日本研究中心將會助推日與教育與日本研究的發展。」但日本產經新聞則說,這些舉動都是意旨在「提升日本的存在感」,這也廣泛的被中國媒體引用。
「存在感」這個詞,其實就點出了日本文化中心不只是一個軟性的交流,同時也是日本對印度一項戰略佈局,透過語言與文化的推廣,增加雙邊認識與熟悉,同時也強化了合作的可能性。之前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討論台灣華語文教學的戰略重要性,對於日本也是相同的道理。而且就在兩國簽署具有重大安全意義的民用核能合作,以及緊密連結經濟核心的高鐵合作的同時,日本在印度以國際關係研究聞名的尼赫魯大學成立了文化中心,不難看出其背後所隱含的意義與力量。
或許「存在感」這個詞聽起來有些陌生,但如果轉換成「認識彼此」似乎就親近了許多。我所用的「認識」這個詞,並不單純的只是知道彼此,而是透過文化的學習、語言的推廣、歷史背景的了解乃至於電影、漫畫、戲劇等各種文化相關產品的輸出,增加兩國的相互熟悉以及合作的可能想像。
熟悉在外交上究竟有什麼樣的作用呢?就以印度來說,印度與尼泊爾、不丹、孟加拉、斯里蘭卡等周圍鄰國,每當高層接觸的時候,一定會提到歷史上的連結推進了兩國的合作。這聽起來像是在說客套話,但確實就是因為相互熟悉、理解以及文化上的相似性,讓彼此合作起來比較沒有這麼多「不知道」而得花更多時間去摸索、猜疑和建立信任關係。更簡單、更白話的來說,「存在感」就是知道對方在做什麼、怎麼做、想什麼、怎麼想,而語言與文化的學習,正是消除隔閡的最好方式。
更遠一點的說,存在感可以說是一種「想像」,對彼此的國家有所想像。就以我製作人和她的丈夫這對夫婦為例,他們是受過高等教育而且擁有優渥生活的印度人,也經常旅行、在不同的國家工作過。我製作人的丈夫也是多家日本與韓國跨國集團的顧問,但是一提起台灣,他們的想像是空白的,不是正面或是負面,而是沒有太多可能的想像。除了台灣和中國有主權上的問題之外,他們對台灣的產業、人文、歷史還有語言都是沒有想像的,「台灣」這個詞就是一片模糊,所以他們「不知道」、「沒想到」甚至是「沒想過」。
也就是說,每當有一項政府或是企業間的合作需要尋找夥伴時,直接出局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條件差,而是根本不曾進到對方的想像空間中被衡量可能性,那就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而這就是文化交流所建立起來的「存在感」,無法以實際數據衡量卻巨大無比的軟性力量。
我想引用台灣派駐南印的大學華語教師林汝羽發表的文章,她提到台灣經營印度不應偏廢教育與文化,「日本文化交流協會、韓國文化中心如雨後春筍開在印度各大城市之時,同為東亞文化圈的日韓推出書法、戲劇與電影、音樂、傳統文化體驗等等展覽與交流活動,日韓作為小國在上世紀中葉崛起造就的經濟發展令印度想要學習效仿,同為亞洲四小龍的臺灣則在這個論述中被遺忘。」
文章內所提及的遺忘,正是因為台灣的存在感不足,消失在想像空間之內。我特別喜歡她文章中的結尾:「臺灣不僅 accessible, 也是 desirable 的目的地。」想得到、能夠想像,甚至是「想要」,讓台灣成為一個印度人想去、想合作、想學習、想像之中會出現的對象,這就是軟實力的體現。
回到日本在尼赫魯大學成立日本研究中心,如同汝羽文章所提到的,日本在印度的文化活動蔓延印度各大城市,在新德里的日本基金會(The Japan Foundation)也提供免費的日文課程,也準備各種文化活動推廣。但顯然這對日本來說還不夠,因此成立了日本研究中心,要在語言、文化以及學術研究領域再下更多的功夫。
隨著中國在東海以及南海的態度日益強硬,正在崛起的印度成為日本、美國以及南海區域各國著眼的主要合作對象,希望透過與印度的合作來制衡中國,不斷強化與印度的經貿往來、海上安全合作、軍武銷售與技術轉移,並加快民用核能合作以及支持印度加入國際多邊組織,同時也可以看到日本也在文化上下功夫。這代表文化交流、人民與人民的接觸所建立起來的「存在感」,在外交與戰略上,是不可忽視的一環,對日本來說不可忽視,對台灣來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