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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尤被襲胸了,2013年8月5號,印度晚間約7點半。說是襲胸,倒不如說我是被「抓奶」。乍聽之下非常粗野,但這是最真實的用字。

印度的性騷擾與性侵案件大家應該都略有耳聞,特別是在去年底發生的新德里巴士強暴案,幾乎世界上的各大媒體都關注也報導了。身為一個記者,印度尤自然也曾經衝鋒陷陣的到達抗議現場,並為這件事情義憤填膺。

但其實我真的沒想過我會被「抓奶」。

做完後製,印度尤一如往常的從辦公室走回住處,走著走著,突然一個嘟嘟車司機叫住我,不斷的招手要我上車。就一個在印度生活的人而言,這非常的平常,經常有嘟嘟車司機停下來要載我,原先我堅持要用走的,但是想一想給他賺點小錢也沒關係,所以就上車了。

一上車,嘟嘟車司機就開始不斷的重複一句話,我按照慣例說我聽不懂印度話。但他仍不斷的重複著,我笑著揮揮手說我真的聽不懂,嘟嘟車持續前進,時速卻越來越慢。突然,嘟嘟車司機停了下來,轉頭又跟我重複剛剛說的話,我無奈的一笑,要他開車。

沒想到司機迸出了一個英文單字「Love」,我立刻知道不對勁。我板起了臉,指著社區的方向跟他說,請開車。他卻說「Let’s go?」,一臉淫穢。

我直接跳下了車,丟了錢決定要走。此時嘟嘟車司機居然膽敢抓住了我的手,並試圖要拉我上車。印度尤畢竟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一拉扯,他就知道我不是個弱女子。我大聲的跟他說「Don’t touch me!」他放手了,接著一瞬間抓了我的右乳房,就是那種用力的抓了0.5秒的那種抓,接著看我一眼。

我從他的眼神裡看見了我最不想看見的東西,他用有點怯懦的逞強眼神看著我,像是說「妳能怎麼樣?」彷彿是衝著我方才那些抵抗而來的報復心理。

於是,我出了拳,搭配了一聲「嘿!」揍了他的左臉頰。「啪!」的一聲,我看見他的措手不及與驚愕。接著他開著嘟嘟車走了,用舌頭頂著臉頰,驚訝的離去。

走回住處的那一小段路,我回想剛才的那一切,突然覺得打了個冷顫。如果我沒有拉扯並大聲罵他,會怎麼樣?如果我沒有下車會怎麼樣?如果我沒有揍他一拳,又會怎麼樣?好像,如果我沒有反抗或表現出強硬的姿態,就會理所當然的發生其他更可怕的事情一樣。

當印度尤在做強暴案件的類似報導時,最難過的事情總在於這個社會根深蒂固的錯誤心態,難以在短時間內更改。印度男子用著扭曲的方式看待女性,更令人感到可悲的是,甚至有許多女性也用著扭曲的方式看著女性。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受了欺負只能隱忍偷哭,還被指指點點說是穿著太過暴露、男性的犯案是來自於女性的錯誤……。一些令人嗤之以鼻的扭曲價值就這樣,在我的眼前發生。甚至我也遇到了性騷擾。

揮拳那一刻,是我的反抗,但揮了那一個直拳後,我發疼的指關節卻讓我思考,自己的反抗是否太過微弱而顯得有點愚蠢,但不反抗是否又代表接受呢?

Jantar Mantar 是印度首都新德里一個開放給人民抗議的地方,每天都有好多的人,為了不同的理由在對抗著體制、對抗著社會亂象,對抗著政府還有腐敗的官員們。新德里巴士強暴案引發了印度的女權運動,也一度攻佔 Jantar Mantar。但前幾天,我到了 Jantar Mantar 卻發現只剩下一頂小帳篷。那頂帳篷從去年底就已經在那了,門外掛著一個假人,用粗麻繩吊著,帳篷的主人要求以絞刑處死巴士強暴案的嫌犯,地上則燃燒著哀悼受害女大生的蠟燭與鮮花。

這是他的反抗,看起來似乎微不足道,卻因為堅持耐久而偉大。被「抓奶」的那一刻,我揮拳了,那是我的反抗。而走回住處的路上,那個司機的表情和反應,讓我想起了轟動一時的女權運動,還有那小小一頂,歷經風吹日曬雨淋的帳篷。

我在想,經歷了這麼滔天巨浪的遊行以及抗爭,為什麼那個司機還是對女性有這樣的行為,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表情,這樣無所謂卻堂皇的「報復式羞辱」。是真的這麼無所謂又無所畏?新德里巴士強暴案還有那聲聲叫喊的「We want justice」到底又留下了什麼?

那天我做了一個街採,一個印度的女生跟我說,如果你覺得沒有人在挺你(Back you up),你就會覺得我為什麼要抗爭?為了什麼抗爭?我又能抗爭到什麼?當人民漸漸沈默,那些當權者或既得利益者就會覺得,反正置之不理也沒關係。

那頂孤立在 Jantar Mantar 的帳篷,是否也覺得沒有人挺它呢?但是它的存在,卻成為了我揮拳時那刻,最強而有力的 BACK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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