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那些殺不死你的，都將使你更強壯！

我保證這絕非雞肉

「這是什麼？」我和朋友 L 在新德里一家知名餐廳用餐，正津津有味地喝著蔬菜熱湯時，L 突然驚恐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塊東西。定睛一看，那玩意有點兒像陶器的碎塊，我們趕忙請餐廳經理前來查驗。沒想到，對方拿著用衛生紙包著的碎塊，回來第一句話竟是：「女士，我們保證這絕對不是雞肉！」

「不是，這個是一個尖銳的物品，我知道它不是⋯⋯」不等我說完，經理再次重申：「這絕對不是雞肉！」如果是剛來到印度，又被警告要小心當地千奇百怪的拐騙套路的人，或許會覺得經理在裝瘋賣傻想要推託帶過，但從他慌亂的表情和誠懇的解釋，應該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想，或許對很多印度人來說，吃到雞肉要比吃到不明異物更為嚴重⋯⋯

印度是素食大國，主流宗教印度教、耆那教、錫克教、佛教與伊斯蘭教，都有各自的飲食規定。因此，即使不是長期茹素的人，在特定的宗教節日與婚喪喜慶裡，也會避開葷食。而且，許多人覺得不是親手處理的肉品，便不是那麼新鮮乾淨，在外點餐偏好素食。某種程度上來說，吃素食的人更為「高級」。不小心吃到肉可是件大事，也是為什麼經理第一個解釋就是：「我保證這絕非雞肉！」

同場加映
在印度是誰吃素？誰吃肉？

聽到的當下，我在心裡大笑了一場，但又不能輕易顯露輕鬆之態，畢竟若 L 真的不小心吞下那碎片，邊角的尖銳處可能會刮傷喉嚨和食道，造成難以想像的傷害。

「我知道那不是雞肉，但請你們的廚房好好檢查究竟出了什麼問題。」見我們一臉嚴肅，經理趕忙說願意重新烹煮湯品，並奉上免費的甜點與用餐費用全免，這才解決了這個奇怪的「是陶瓷碎片絕對不是雞肉」的鬧劇。

寫著 Sorry 的布朗尼

說起甜點賠罪，我想起另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朋友在一家知名高檔餐廳餐敘，卻尷尬地在桌上看到一隻蟑螂，於是請餐廳服務人員前來處理。在場的諸位雖有些無奈，但大家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未料，餐後服務生居然送上了一盤「賠罪甜點」，香濃微熱的布朗尼搭配一球順滑的香草冰淇淋，盤子上還用巧克力醬仔細地寫了 Sorry——怎麼如此周到，很不符合我們在印度的經驗呀！

沒錯，在印度有些事情真的不可以高興得太早。賓主盡歡地回到家後，朋友不經意瞧一眼帳單，卻發現上頭有一份要價三百五十盧比的甜點，還得額外加上將近百分之三十的稅，「難道是那份用來賠罪的布朗尼？」簡直快把他氣死，用甜膩巧克力醬寫的 Sorry 頓時成了最大的諷刺，這根本就是假道歉真詐騙啊！在印度，無論是哪一種消費，都得好好地檢查帳單，不然多了一道甜點「自己跟自己道歉」，真的會氣到吞蟑螂洩憤（？）。

頂級酒店也不能大意

說起印度用餐驚險記，絕不能漏了我的「玻璃甜點」。有次到國際頂級五星級酒店與朋友餐敘，我卻在自助餐的甜點裡吃到一塊碎玻璃——不知道是要單純感謝上天眷顧，還是因為在印度住得久了，身體自主建立了保護機制，這塊玻璃被我敏感的舌頭給擋下。一見我吐出的是一塊玻璃，朋友們全嚇傻了眼，覺得這種事發生在這個地方實在太不合理了（看來不可思議的印度還是持續為我們帶來驚喜，也提醒著我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人生大道理）。

酒店行政主廚立刻撤走所有同類甜點，彎腰道歉的同時，還向我們在座所有人都要上一張名片，說是下次前來用餐可以免費。一張一張的名片遞到他手中，那原本紅潤的臉色逐漸轉為鐵青，因為名片上印著的都是某某總經理、某某財務長、某某代表。我想，「在印度那些殺不死你的，都將使你更強壯」，不只可以用在我們這些差點誤食異物的人身上，對於這位行政主廚亦是如此。

記得小時候香噴噴、熱騰騰的菜一上桌，我就急著趴上去聞，還不能開動的時候，會偷偷地用筷子撥弄一番，把自己最想吃的那塊給隔出來；這舉動一旦被嚴肅的爸爸發現，就會怒斥我沒有禮貌、不懂規矩。然而，我這吃貨的個性長大依舊難改，一見食物就忍不住湊上去，吃不著也要聞個徹底、撥弄撥弄，而食物進了口，還會先在舌尖上好好地感受一番，然後才送到胃裡，可說是色、香、味都好好地享受了一輪。沒想到，這動作在印度居然成了保命符。

吃貨萬歲！「那些殺不死你的，都將使你更強壯」成了我的一種歪理，希望尼采不介意我用來為印度不可思議的樂觀轉念背書，食物如此，印度如此，人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