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國駐印外交官強暴女傭可以逍遙法外？案情背後你不知道的外交過招

我在10號的時候到了承辦此案的哈里亞納邦（Haryana）古爾貢（Gurgaon）警局，警局發言人早上接我電話時非常熱情的歡迎我去找他，殊不知我一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卻說在幾分鐘前，收到了長官的電話要他們封口，除了局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對外發言，還給我個「妳知道的！」眼神說：「現在這已經變成印度、尼泊爾還有沙烏地阿拉伯三國的外交問題了，我們只能閉嘴！」。

沙烏地阿拉伯一名駐印度外交官，涉嫌囚禁並強暴兩名尼泊爾籍的女傭，四個月還任由其賓客輪暴受害人，包括他的妻女也都涉嫌虐打，目前印度警方仍在調查當中。但由於涉案的外交官據悉為使館一級秘書，擁有外交豁免權，印度警察根本無法逮捕他，而其他涉案嫌犯（據受害人表示，她們曾經被五到六名男子強暴）又尚未確認身份，從7號晚上警方突擊外交官住處救出受害人後，直到12號都還沒有任何人被逮捕。

我在10號的時候到了承辦此案的哈里亞納邦（Haryana）古爾貢（Gurgaon）警局，警局發言人早上接我電話時非常熱情的歡迎我去找他，殊不知我一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卻說在幾分鐘前，收到了長官的電話要他們封口，除了局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對外發言，還給我個「妳知道的！」眼神說：「現在這已經變成印度、尼泊爾還有沙烏地阿拉伯三國的外交問題了，我們只能閉嘴！」。

這個案子讓我想起了2013年底，印度駐美女外交官柯布拉加德（Devyani Khobragade）因為涉嫌為其保姆申請假簽證並苛扣工資，在紐約大街上當街被逮捕，甚至被脫衣搜身而引爆印度不滿，掀起一連串與美國的外交風波，甚至影響到了雙邊既有的對話與合作。而這樣的外交處理不當的縫隙，對美印來說也暴露了兩國的信任與尊重問題，某種程度更挑起了「討厭美國」的情緒，對於在核能、軍武、氣候變遷、阿富汗問題以及區域與全球性議題都有合作的美印兩國而言，都是不小的傷害。

而印度現在也面臨相同的處境，而這比起先前與美國的外交官風波又更為複雜。就像警局發言人所說的，這已經是印度、尼泊爾和沙烏地阿拉伯三個國家的外交問題，沙烏地阿拉伯大使館從事情爆發之後便矢口否認一切指控，更稱這是「完全錯誤的」，由大使親自率領著使館官員們一起去向印度外交部抗議，指責印度警方不能夠擅自闖入外國外交人員的住處。

尼泊爾大使館則是說一切交由印度政府和警方處理，印度外交部和警方拿了詳細報告之後，希望沙烏地阿拉伯大使館配合調查，但也沒有確切的說明。我和印度媒體們在警局裡堵到了尼泊爾前來了解案情的外交人員，他急著離去只草草的說：「只是來了解案情發展的，沒有什麼新的發展，我沒有特別的憂慮，我很滿意！很滿意！」但我致電尼泊爾大使館時，館內的官員卻表示不滿，如果印度依照維也納條約（Vienna Convention） 不能逮捕擁有外交豁免權的外交官，那麼為什麼其他相關的涉案嫌犯也都一樣逍遙法外？

由此可見，印度外交部現在面臨雙邊的壓力，特別是尼泊爾和沙烏地阿拉伯對印度來說，都是外交上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得罪任何一方都不是件聰明的事。

先說說沙烏地阿拉伯吧！沙烏地阿拉伯是印度第四大貿易夥伴，雙邊貿易額每年有430億美元，也是印度最大的石油供應國，印度有五分之一的原油進口都來自沙烏地阿拉伯，在印度推動經濟成長的衝刺期，印度如何保障能源安全並確保石油的供應是最重要的一環。除此之外，印度有約288萬人在沙烏地阿拉伯工作，是當地外來人口最大的一個族群。

印度負責波斯灣地區的外交部秘書庫馬（Shri Mridul Kumar），在2014年2月沙烏地阿拉伯國王（當時為王儲）沙爾曼·賓·阿卜杜勒-阿齊兹·阿紹德（Salman bin Abdulaziz Al Saud）訪印之際表示，與波斯灣諸國的關係可以說是印度在全球關係中最重要的一塊，因為印度有將近60%的原油都從該區域進口。除了能源之外，印度也視波斯灣國家為戰略平衡以及國防合作上的重要一環，2006年沙烏地阿拉伯國王睽違近50年首度訪印，而2010年印度總理也時隔28年首度訪問沙國，可以看出關係的突破與進展，在兩國升級為戰略夥伴關係後，現在也正在草擬雙邊的防務合作協議。

不只是在能源安全上，印度總理莫迪積極宣揚的經濟藍圖，也需要財力雄厚的波斯灣國家。莫迪在今年八月訪問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時，也邀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投資印度在能源以及基礎建設上所需要的一兆美元資金缺口。在他的那次訪問，阿拉伯聯合大公國也承諾將投資印度750億美元。2014年時任王儲的沙烏地阿拉伯國王沙爾曼·賓·阿卜杜勒-阿齊兹·阿紹德訪印時，雙邊的共同聲明中也強調講扭轉單純的買賣關係，而是要轉向投資、合作甚至是第三國內的共同合作，兩國也正在研擬投資框架協議，有利於雙邊私營企業的投資，其中又特別著重於石化工業和醫療相關產業，以上大致上可以看出沙烏地阿拉伯對印度的重要性。

至於尼泊爾呢？尼泊爾雖然是一個貧窮的小國，但它恰巧夾在中國和印度兩個大國之間，位處重要的戰略位置，隨著中國的影響力不斷的增加，如何確保尼泊爾、不丹等周圍鄰國對印度的「忠誠」，成為印度在區域中保衛老大哥形象還有戰略布局上，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這從今年尼泊爾的大地震，印度在救災的積極程度還有展現的「老大哥」姿態就可以看得出來。在地震在中午一發生時，印度總理莫迪下午三點就立刻召集部長級會議，馬上就決定派遣救援隊、攜帶物資運送資源。尼泊爾總理柯伊拉臘都還在國外還沒趕回來的時候，印度老大哥就立刻當成自己國內的事務積極處理。除此之外，在後續的山區救援，印度不僅是像其他國家一樣，派遣運輸機運送物資或直升機協助救援，印度是把自己十多架的直升機，直接送到尼泊爾的指揮基地，讓尼泊爾的軍方調度使用，包括印度過去協助的飛行員也都聽令於尼方的派遣安排，足以看出兩國之間的互信與友好。

印度將過去的東望政策改為東進政策，要往東前進的路上肯定得要打點好自己的周圍鄰居，莫迪上任之後，外交上首重鄰國優先（Neighbours First）的政策。好不容易在就職典禮當天邀請了南亞區域合作聯盟（South Asian Association for Regional Cooperation）作為觀禮嘉賓來證明印度的決心，接著又在莫迪的出訪以及南盟高峰會上，說服鄰國了印度有能力也有意願扮演區域大國的角色，一切聲勢都在崛起的當下，印度當然不能也不想因為這樣的外交官風波來扣分先前所做的努力與成果。

現在印度外交部要求沙烏地阿拉伯大使館，協助調查整起案件，但沙烏地阿拉伯大使館卻矢口否認，指控印度警方違反維也納公約也否認其館內外交官涉案，又如何會配合調查？而尼泊爾大使館方面則是世情爆發了數天，卻連一份公開聲明書都不見蹤影，作為小國只能要求印度來評評理作作主，但印度如果沒能為他伸張正義，又要尼泊爾如何能夠信服印度是個可靠的合作夥伴？傷及雙邊的信任自然無可避免。

現在可以說是一片僵局，而印度警方是否能夠逮捕涉案嫌犯，無論是該名外交官或是其他涉案者，又或涉案的外交官是否會被剝奪外交豁免權，或許才能指出後續這場風波的發展方向，但無論如何這將不會是一起強暴案件，而會是一場外交上的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