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封城日記
印度包機返臺:宛若成功嶺2.0的集中檢疫人生
小齡男子 Clément /
「好漢不提當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繡。」但與時俱進,資訊爆炸的時代,管你好漢不好漢。說真的,好漢定義又是如何?提起來!提好提滿。不過全球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仍在蔓延,或許要再過一陣子,才能提起「今日勇」,述說在印度40多天的封城,再搭上此生第一趟的包機回臺,邁入14天集中檢疫的野史。
「糖、馬薩拉(印度的香料統稱),還有美好的回憶,這是身處於印度的臺灣小齡男子的必要成分。但是,某一天新冠病毒入侵了印度,印度臺僑包機就這麼誕生了,發揮了包機的特殊超能力⋯⋯獻出它的一程,打擊思鄉,還要對付邪惡的病毒。」您是否對此旁白耳熟能詳呢?搭乘這班5月4日從新德里出發,飛往桃園這班飛機的129名旅客,相信都能夠投射自己在這個故事裡。
當機輪著陸的那一剎那,沒有淚水可擒,我並沒有眼泛淚光,原以為自己會很感動的。睡眼惺忪間,得知神秘檢疫所的所在地後,就一路抵達檢疫所了。臺灣疾管署為了防堵疫情,包機回臺的旅客將採嚴格的集中檢疫。
讓我想起了2015年入伍的成功嶺。起先感覺還沒有那麼強烈,但當我某日閒著發慌時,站在隔離房間內的鐵櫃子前,驚覺此處的鐵櫃和成功嶺中是同一款。映入眼簾的是當兵生活裡極為熟悉的一切——鐵櫃內的物品、擺設、對齊、切線等等,三周成功嶺期間的「被動」強迫症,比我症頭強烈的成功嶺回憶一一浮現了。
什麼是「被動」強迫症呢?我本來就是一個喜歡乾淨並將東西擺放整齊劃一的人,但是當兵時的嚴謹要求,畢竟是一種命令,反骨的人千萬別叫他做此做彼,否則原先喜歡做的事情,也會試著在小地方放逐自己,逆向操作。
當兵時的記憶歷歷在目,當時在嶺中,我們役男們共處一室,上下舖進行多人睡眠運動;食堂內進食中,得正襟危坐,拿捏好持筷置筷角度姿勢的瑣碎,類似鴻門宴2.0,一場簡單的午晚餐是頭頭們大家來找碴的鋪陳。相較起來,集中檢疫所的生活除了同樣在軍營之外,多了更多的彈性與自由。
雖然有定時量體溫和僅限房內活動的「微」限制,但在這裡我們自處一室玩自己,還可於房內享受三餐、於房內工作進修、和地球表面進行雙人運動的伏地挺身。這樣為期二周的成功嶺2.0升級版檢疫人生,或許是小菜一碟,自勉之!
記得在成功嶺受訓時,每日必須要跑三公里的晨跑,我都5點醒來,迎接令人受驚的5點半人工斯巴達鬧鐘,以及每晚10點左右上床的日常爾爾。檢疫期間每日量體溫,必須在每日早上8點以前與下午3點以前,掃描 QR Code 回報體溫。也因為如此,我每日早上7點左右會莫名醒來,深怕沒有在8點前完成功課;另外,下午因為中午進食後血糖衝腦的昏沉,也不敢小午覺,怕又錯過下午的作業。在集中隔離所裡,量體溫這件事,讓我又想起了當初服兵役早起的小恐慌。
回想起一月底從高雄經新加坡返印度,一直到這次印度直飛回臺灣,這三個多月以來藍星世界命運多舛,時間有無限拉長的錯覺,沒想到一月下旬的農曆新年,竟只是3個多月前的距離而已。二月至三月中旬,海外工作一切正常運作,似乎我們處在桃花源;三月初竟然還去了一趟加德滿都安然返家;一直到新德里與其它省邦,在三月中上旬開始出現更多病例後,我所執教的大學校方才開始有了動作。
我在新德里郊區的一所印度大學裡擔任老師。當學校開始讓學生返家,停止實體課程,並進行遠距課程後,我才開始真的發覺我們不再與世界是平行時空了,而是一個指日可待的交叉。
3月22日開始了一日宵禁,可以說是封城0.0版;3月25日印度實施全國封城三個星期,又被稱為是封城1.0版;一直到我搭上撤僑班機的那一天,封城2.0畫上了一個逗號,印度又開始了封城3.0,要封鎖到5月17日。這一延再延的封城,讓所有人都如同溫水裡的青蛙。
三月底陸續有臺灣人離開印度,這波出走潮並未讓我動搖,然而封城40天過後,慢慢地意識到封城 X.0 的無限可能,面臨到飲食、日常、就醫、心理層面等考量後,人生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的包機,就這麼搭上了。
暮然回首,華航專機就在那停機坪之處。原本預計17:20抵達的班機,我期待著看到飛機降落的英姿,高潮地迎接,結果飛機提早到了,我看到時扼腕卻依然感動。看看過去在印度和臺灣往返的我,都是高雄出發與抵達,並透過香港、曼谷與新加坡轉機,搭乘國泰港龍、印度捷特、泰國航空、泰國微笑航空、新加坡航空與酷航等不同的航空公司。這一次回臺灣,是華航,是我第一次搭新德里與桃園的直航,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的包機。
即便這次疫情是大家都不願意樂見的,我們的一生中,能有幾次和機會擁有這樣的際遇和經驗呢!這次每一位世界公民都遇到了同樣的課題,都是如此的珍貴。至少我告訴自己,現在我所有的際遇都會是未來的養分。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