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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運動政治化」這個詞,近期在台灣因為前司改會執行長林峰政號召組成一個新政團,而成了關注的焦點;印度近期則有一個活生生,且仍再向前推進的例子。

「一開始,我們走上街頭,企圖以社會運動與人民的力量,促使政府立法並改變貪腐的惡習,但是他們並沒有給予我們適切的回應。於是我們領悟到,必須自己掌握改變的權力,我們必須自組政黨取得執政權,人民必須進入國會。」最初的反貪腐社會運動家之一 Prashant Bhushant 告訴我。

這樣的想法催生了普通人黨(Aam Aadmi Party),並在成立不到8個月後,橫掃印度首都新德里的地方選舉,70席中拿下28席,組成政府拿下執政大權,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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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印度掀起了一個滔天巨浪式的反貪腐運動,數以萬計的印度人民走上街頭,抗議貪得無厭、醜聞纏身的政府與官員。他們要求政府通過已經卡關40餘年的反貪腐法(Lokpal Bill),依據此法成立一個完全獨立的調查機關 Lokpal,稽查一切不法的勾當與貪贓行為。

但這些立法者即是違法者,誰會傻傻的斷送自己的「好錢途」?這些貪官汙吏又怎麼會讓反貪腐法過關呢?這一過關國會可是有超過一半的人都要遭殃,一起在監獄裡面聚會。

反貪腐運動的領袖 Anna Hazarre 無限期的絕食,反貪腐運動支持者則高呼口號、揮舞旗幟,向政府喊話,訴求清廉的政治環境與獨立的監察機關。連續執政中央政府10年的國大黨一再保證,將會「盡速」通過反貪腐法,卻不見該法案被優先擺上議事台,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國會議期過去,反貪腐法卻始終動彈不得。

印度人民爭相入黨,「普通人」成為對抗貪腐兩大黨的新希望
反貪腐運動。照片來源/Ishan Khosla CC BY ND 2.0

「傳統的兩大黨(國大黨與印度人民黨)並不相信,有任何清廉而沒有政治背景的個人或團體,有能力組成一個政黨並在選舉中打敗他們。他們不相信我們有這樣的財源與能力,但我們證明了我們可以,這是人民的力量。」Prashant Bhushant 現在也是普通人黨的重要領袖之一,「接著我們要前進中央國會,在2014年4月的中央國會選舉,至少拿下50個席次。」

普通人黨在新德里選舉中,透過實體與網路的小額捐款,募得2億盧比(約新台幣1億870萬元),在中央國會大選則可能需要20到30億盧比。「這是人民的意願,只要人民希望改變,我們相信他們會願意捐款與付出。」Durgesh Pathak 是普通人黨的全職志工,現在,全印度有數萬名和他一樣不支薪的志工,投身這個尚不知能否成功達陣的「社會運動政治化」。

普通人黨位於新德里的中央黨部是一幢黃色的民房,和傳統的兩大黨佔地數百坪的精華地段相比,簡直遜色許多,當我剪接普通人黨主席與民眾揮手慶祝當選的畫面時,還忍不住懷疑怎麼會選這麼一個窄小的窗子與大家致意。「這是我們的支持者以1盧比象徵性賣給我們的,新上任的都市發展部部長也暫住於此!」Durgesh Pathak 以驕傲的神態,跟我介紹這個稍嫌簡陋卻充滿故事的黨部。

這幢黃色的民房,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潮,拿著10盧比準備入黨;有更多則是前來會見普通人黨領袖的平民與支持者。

「人民的生活過得太苦了,但政府卻充耳不聞,我們要打破的,是權力的驕矜自滿!其實只要你願意聽,人民的問題就解決了一半。」每天有300到400人到普通人黨的黨部,他們不是達官顯要也沒有任何強硬的後臺,但這些「普通人」卻開始可以見到「高高在上」的行政首長與各部會首長,並被傾聽。和 Durgesh Pathak 一樣大量的志工,有一樣主要的工作,就是進入鄉村,聆聽人民的聲音。

25歲的 Durgesh Pathak 大學畢業後,原本打算考公職,剛好趕上這波反貪腐浪潮與創立普通人黨的浪頭,已經全心投入近3年了。我問他:「你想考的 IAF 是非常難考的一項公職,對吧?」 他說:「是呀!但是普通人黨是更難的一件事情,也是一件偉大的事情。」我又問:「你的父母支持你嗎?」他笑著搖頭:「他們經常批評我,因為擔心我的未來,但他們知道我在做對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莫忘初衷,不要忘了為什麼我們創立普通人黨。」我望向 Durgesh Pathak,說:「你是那個保持信念的人。」他笑著說:「我希望自己是。人民是有力量的,只是需要一個渠道把他凝聚成一個更大的力量,那就是普通人黨。」

我的製作人以前曾在傳統兩大黨中的印度人民黨內工作,也曾被國大黨網羅。她說:「我知道普通人黨還有很多需要進步與學習的地方,但我真的好驕傲,這件事(普通人黨崛起)發生在印度,而不是其他國家。」

這兩天看見臉書上,朋友們瘋傳一則 BBS 黑特(Hate)版上的一篇文章,內文大罵台灣的媒體報導後,都沒有持續追查事件的「結果」,彷彿一件事情發生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最有進展的就是「圓仔人生」、「黃色小鴨」、「台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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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不問「然後」,不追下文,那人民呢?普通人黨告訴印度政府與社會,我們反貪腐。若是政府置之不理,以為人民鬧個一兩天就會累了、倦了、忘了,繼續坐在冷氣房裡逍遙自在,不求改變、不願修法、不願聆聽,那就大錯特錯。人民會自己要個「然後」。

也有許多人看衰普通人黨。普通人黨雖然能夠說服並取得中產階級與知識份子的選票,未來是否又能夠繼續在這片次大陸,取得其他鄉間與底層人民的信任?在如此花花綠綠、充滿誘惑的政治世界,又有多少人可以保持清醒?

有外界批評,普通人黨的組成份子來自各個領域,他們根本不懂什麼是政治,也無法搞好所謂的政治。「什麼是好的政治家呢?以人民為本。」Prashant Bhushant 告訴我,贏得新德里執政權的確不代表成功,有太多困難在後面等著他們,過往的那些官商勾結以及貪腐弊病全部都還在那裡,那是糾結纏繞數十年的遺毒。

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此外,普通人黨的黨部與黨內重要人士近日也遭到攻擊,他們未來的路肯定辛苦,無論是外在的阻撓,抑或是內部的問題等等。

  • 註:最上方圖片是來自印度質報 The Hindu 的戲謔漫畫,諷刺普通人黨什麼都要告知人民,什麼都要聆聽人民的意見。但,普通人黨確實為印度政壇投下了震撼彈,並正在要求一個可能的「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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